孩子

    多年不见，周临止的思想怪得离谱。

    他既然已经自己想到了这个地步，陈染很想顺便欺负他一下。

    她抬起手，故意吸引他的目光。

    周临止下意识追着她的动作看。

    她今天穿了一件贴身的礼服，布料很薄，格外贴身，她腰肢仍旧纤细，腹部却撑起了一个稍稍凸起的弧度。

    他以为她是吃多了东西。

    但是，他一直注目的那只手，温柔地张开五指，抚摸了一下鼓起的肚子。

    周临止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的第一次。

    如果一切“正常”……其实，或许……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”他声音都变了，干涩沙哑，万般艰难，“你的孩子？”

    陈染好久没骗人了。

    但是，周临止骗起来，格外的有意思。

    就骗一小下。

    她说的是特别容易被看破的简陋谎言。再说，他也骗了她不喝酒，他们扯平。

    陈染试图忍住过分恶劣的笑，但失败了。她笑得极其灿烂，含糊道：“啊。”

    周临止喘不过气来，他调整领结，试图喘息，但是心神大乱，手上失了分寸，扯得松垮变形。

    他自言自语：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他很想喝点酒，但手刚刚抬起来，他又放下。手指在桌面上撑了一下，他表情紧绷，重新坐回去。

    陈染慈爱微笑，愉快地着看他局促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有个小忙，需要你帮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说。”他道。

    只是——

    千万不要是让他帮忙，筹备婚礼。

    她道：“起个名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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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临止起早贪黑，起了多少个名字，又毙了多少个名字，这些暂且不提。

    陈染跑到王明敏家里去了。

    她去看她的“孩子”。

    王明敏三个月前收养的流浪小狗富贵，是怀孕小狗，生了一窝，买一送三。王明敏问过她，要不要养一只。

    之前陈染拒绝了。她从来没想过她能照顾好宠物，毕竟她自己一直乱糟糟地活着。

    但是，在周临止很笃定地认为，她有了孩子要结婚的时候。

    她一边觉得好笑，一边却觉得好像推开了窗，突然看到了天空。

    二十七岁了，她有能力，也有足够生活的钱。

    她为什么从来没想到过，她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呢？

    她是一家之主，家里不会有无法选择的父母，只有她，和她选定的家人。

    她能保护好她的家人。

    连夜学习了养狗知识，置办了东西，陈染站在这里。

    “唉，你要是早点说多好。”王明敏唉声叹气，带她去看富贵。

    “最好看的是富贵的大闺女，个子小，白白的，毛又长，能揣在包包里。如果你想养，我得给你留着最漂亮的。但是现在，疫苗都打齐了，就剩下送不出去的小宝了。”

    “实话告诉你，小宝倔得像头驴。”

    她打开门，陈染就听见汪汪的刺耳叫声。

    “我还以为能听见驴叫呢。”陈染故作失望。

    王明敏白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屋子里气味不好闻，幼儿园小狗还没学会定点尿尿，王明敏自己深深闻了两口，咳嗽一声。

    “狗尿味，香吗？”

    陈染说：“香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行。你要是接受不了，别硬养。”

    王明敏走过去把围栏里两只小狗捞出来，一个大一点，一个小一点。

    “这可是富贵的小闺女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好了。”陈染说，“我连夜在家上课了。我知道的，一辈子，从生到死。”

    她伸手去接那个小狗。

    “哎，还我富贵。”王明敏躲开她，递给她大一点的。

    “这是小宝，健壮如牛。”

    陈染第一次碰到这种热乎乎，毛茸茸，硬邦邦，有点扎手的小型动物。

    她浑身僵住，任由王明敏把小狗塞到她怀里。

    黄白夹杂的小土狗，没有品种特征，串得乱七八糟，但长得很特别。她耳朵上、脖子上，背上都有橘色，尾巴还挺长。

    狗尿难闻，但小狗却香香的。

    明明捧在手上，她却不敢抬高手，而是自己弯腰凑近。

    “嘤嘤！”倔驴小宝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，扭动猪肚，哼哼唧唧。

    王明敏大喝一声：“她喜欢你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【名字呢？现在，立刻。】

    【3】

    【2】

    会议室里，周临止手机屏幕亮了。

    他怔了一下，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拿到桌子下面。

    他从没在会议期间回复这种私人的无聊消息。但是她飞快地倒数三个数——他不想让她数到1。

    他猜，错过了这次机会，她会把这个权利毫不犹豫地收回去。

    周临止熬夜起了四页名字，有男有女，根本没有抉择出来哪个最好，这时候她一催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记得最清楚的。

    即使不太精巧雅致，她可能不一定真的采用……

    【平安。】

    【1】

    他赶在倒数结束之前发出来了。

    陈染在那边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么简单粗暴。

    她还以为周临止想了这几天，会选个含典故、有文化的好名。像他自己的名字，临止，谐音“麟趾”。

    麟之趾，振振公子，于嗟麟兮。

    表里皆有含义，陈染敢肯定，给他起名的那个长辈清高傲慢，很能装逼。

    周临止却违背了他家祖传起名的思维惯性。难道……

    【你知道了？】

    这名字给小狗宝宝倒真合适，和狗妈富贵对称。

    那天，他莫非是假装相信她有小孩，反过来骗了她？

    【知道什么？】

    周临止抿唇，以为她很不喜欢，他打字解释。

    【如果是我的孩子】

    他仓促删掉这几个字，重新发送：

    【小孩子一世平安最重要。】

    懒一点，笨一点，不听话，或者与众不同，都没关系。只祈愿苦难波折永不侵袭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陈染拿着手机，跟盯着她的小宝对视一眼。

    本来她让周临止起名，就是想给他找点事，自己看个乐子，没打算真用。虽然狗叫“临止”系列名字有点搞笑，她可能会有一点动心。

    但是“平安”……大概是天意？刚巧适合小宝，含义也取到了她的心里。

    “平安？”她试探着对小狗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小狗歪头，耳朵支起来，听了也没听懂。

    狗没否认，就是愿意。

    她打发他：【采用了，恭喜你。】

    【滚吧。】

    “滚”？

    周临止把手机放下。

    【染自己选择的第一个家人！小闺女陈平安（汪

    ps谨慎养狗，阴晴雨雪天天要遛，还要用手捡屎